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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成問題的問題 版權(quán)信息
- ISBN:9787545913491
- 條形碼:9787545913491 ; 978-7-5459-1349-1
- 裝幀:簡裝本
- 冊數(shù):暫無
- 重量:暫無
- 所屬分類:>
不成問題的問題 本書特色
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推薦理由一:封面由青年封面設(shè)計師周彧設(shè)計,由書畫名家黃有維繪畫,重塑現(xiàn)代文學(xué)經(jīng)典。
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推薦理由二:文前配有小說劇照、老舍與家人、朋友的合影,以及當(dāng)年發(fā)表老舍作品報紙的舊書影等珍貴的圖像資料,有收藏價值。
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推薦理由三:老舍作品成功地運(yùn)用了富有生命力的北京口語詞匯,使作品語言透露著獨(dú)特的京韻,作品生活氣息醇厚,地方風(fēng)物、民情風(fēng)俗真實感人。同時用地道的北京話寫北京人,本土本色,活潑有趣、質(zhì)樸自然,生活氣息迎面撲來,透出了北京話的神韻,具有獨(dú)特的魅力。
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推薦理由四:以權(quán)威版本人民文學(xué)出版社出版的老舍的散文為底本,再次精雕細(xì)琢、千錘百煉,力求做到在盡力保持作品原貌的基礎(chǔ)上,更貼近現(xiàn)代漢語標(biāo)準(zhǔn)。
不成問題的問題 內(nèi)容簡介
本書收錄了老舍的幾篇短篇小說《微神》《柳家大院》《黑白李》《月牙兒》《斷魂槍》《我這一輩子》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,展現(xiàn)了老舍這位人民藝術(shù)家在短篇小說上的藝術(shù)造詣。小說人物包括耍把式賣藝的、小巡警、妓女、普通市民、學(xué)徒、農(nóng)場管理人等,這些人組合在一起被老舍描寫,就意味著一個豐富的市民階層,意味著一種貼近百姓的、描寫世間百態(tài)的藝術(shù)豐碑。
不成問題的問題 目錄
柳家大院
黑白李
月牙兒
斷魂槍
我這一輩子
不成問題的問題
不成問題的問題 節(jié)選
柳家大院
這兩天我們的大院里又透著熱鬧,出了人命。
事情可不能由這兒說起,得打頭兒來。先交代我自己吧,我是個算命的先生。我也賣過酸棗落花生什么的,那可是先前的事了。現(xiàn)在我在街上擺卦攤,好了呢一天也抓弄個三毛五毛的。老伴兒早死了,兒子拉洋車。我們爺兒倆住著柳家大院的一間北房。
除了我這間北房,大院里還有二十多間房呢。一共住著多少家子?誰記得清!住兩間房的就不多,又搭上今個搬來,明兒又搬走,我沒有那么好記性。大家見面招呼聲“吃了嗎”,透著和氣;不說呢,也沒什么。大家一天到晚為嘴奔命,沒有工夫扯閑盤兒。愛說話的自然也有啊,可是也得先吃飽了。
還就是我們爺兒倆和王家可以算作老住戶,都住了一年多了。早就想搬家,可是我這間屋子下雨還算不十分漏;這個世界哪去找不十分漏水的屋子?不漏的自然有哇,也得住得起呀!再說,一搬家又得花三份兒房錢,莫如忍著吧。晚報上常說什么“平等”,銅子兒不平等,什么也不用說。這是實話。就拿媳婦們說吧,娘家要是不使彩禮,她們一定少挨點(diǎn)揍,是不是?
王家是住兩間房。老王和我算是柳家大院里*“文明”的人了!拔拿鳌笔侨龑O子,話先說在頭里。我是算命的先生,眼前的字兒頗念一氣。天天我看倆大子的晚報!拔拿鳌比,就憑看篇晚報,別裝孫子啦!老王是給一家洋人當(dāng)花匠,總算混著洋事。其實他會種花不會,他自己曉得;若是不會的話,大概他也不肯說。給洋人院里剪草皮的也許叫作花匠;無論怎說吧,老王有點(diǎn)好吹。有什么意思?剪草皮又怎么低下呢?老王想不開這一層。要不怎么我們這種窮人沒起色呢,窮不是,還好吹兩句!大院里這樣的人多了,老跟“文明”人學(xué);好像“文明”人的吹胡子瞪眼睛是應(yīng)當(dāng)應(yīng)分。反正他掙錢不多,花匠也罷,草匠也罷。
老王的兒子是個石匠,腦袋還沒石頭順溜呢,沒見過這么死巴的人。他可是好石匠,不說屈心話。小王娶了媳婦,比他小著十歲,長得像擱陳了的窩窩頭,一腦袋黃毛,永遠(yuǎn)不樂,一挨揍就哭,還是不短挨揍。老王還有個女兒,大概也有十四五歲了,又賊又壞。他們四口住兩間房。
除了我們兩家,就得算張二是老住戶了;已經(jīng)在這兒住了六個多月。雖然欠下倆月的房錢,可是還對付著沒叫房東給攆出去。張二的媳婦嘴真甜甘,會說話;這或者就是還沒叫攆出去的原因。自然她只是在要房租來的時候嘴甜甘;房東一轉(zhuǎn)身,你聽她那個罵。誰能不罵房東呢;就憑那么一間狗窩,一月也要一塊半錢?!可是誰也沒有她罵得那么到家,那么解氣。連我這老頭子都有點(diǎn)愛上她了,不為別的,她真會罵。可是,任憑怎么罵,一間狗窩還是一塊半錢。這么一想,我又不愛她了。沒真章兒,罵罵算得了什么呢。
張二和我的兒子同行,拉車。他的嘴也不善,喝倆銅子的“貓尿”能把全院的人說暈了;窮嚼!我就討厭窮嚼,雖然張二不是壞心腸的人。張二有三個小孩,大的檢煤核,二的滾車轍,三的滿院爬。
提起孩子來了,簡直地說不上來他們都叫什么。院子里的孩子足夠一混成旅,怎能記得清楚呢?男女倒好分,反正能光眼子就光著。在院子里走道總得小心點(diǎn);一慌,不定踩在誰的身上呢。踩了誰也得鬧一場氣。大人全憋著一肚子委屈,可不就抓個碴兒吵一陣吧。越窮,孩子越多,難道窮人就不該養(yǎng)孩子?不過,窮人也真得想個辦法。這群小光眼子將來都干什么去呢?又跟我的兒子一樣,拉洋車?我倒不是說拉洋車就低賤,我是說人就不應(yīng)當(dāng)拉車;人嗎,當(dāng)牲口?可是,好些個還活不到能拉車的年紀(jì)呢。今年春天鬧瘟疹,死了一大批。*愛打孩子的爸爸也咧著大嘴地哭,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?可是哭完也就完了,小席頭一卷,夾出城去;死了就死了,省吃是真的。腰里沒錢心似鐵,我常這么說。這不像一句話,是得想個辦法!
除了我們?nèi)易,人家還多著呢?墒俏抑惶徇@三家子就夠了。我不是說柳家大院出了人命嗎?死的就是王家那個小媳婦——像窩窩頭的那位。我又說她像窩窩頭,這可不是拿死人打哈哈。我也不是說她“的確”像窩窩頭。我是替她難受,替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媳婦們難受。我就常思索,憑什么好好的一個姑娘,養(yǎng)成像窩窩頭呢?從小兒不得吃,不得喝,還能油光水滑的嗎?是,不錯,可是憑什么呢?
少說閑話吧;是這么回事:老王**個不是東西。我不是說他好吹嗎?是,事事他老學(xué)那些“文明”人。娶了兒媳婦,喝,他不知道怎么好了。一天到晚對兒媳婦挑鼻子弄眼睛,派頭大了。為三個錢的油,兩個大的醋,他能鬧得翻江倒海。我知道,窮人肝氣旺,愛吵架。老王可是有點(diǎn)存心找毛;他鬧氣,不為別的,專為學(xué)學(xué)“文明”人的派頭。他是公公;媽的,公公幾個子兒一個!我真不明白,為什么窮小子單要充“文明”,這是哪一股兒毒氣呢?早晨,他起得早,總得也把小媳婦叫起來,其實有什么事呢?他要立這個規(guī)矩,窮酸!她稍微晚起來一點(diǎn),聽吧,這一頓揍!
我知道,小媳婦的娘家使了一百塊的彩禮。他們爺兒倆大概再有一年也還不清這筆虧空,所以老拿小媳婦出氣?墒且獙檫@一百塊錢鬧氣,也倒罷了,雖然小媳婦已經(jīng)夠冤枉的。他不是專為這點(diǎn)錢。他是學(xué)“文明”人呢,他要作足了當(dāng)公公的氣派。他的老伴不是死了嗎,他想把婆婆給兒媳婦的折磨也由他承辦。他變著方兒挑她的毛病。她呢,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可懂得什么?跟她要排場?我知道他那些排場是打哪兒學(xué)來的:在茶館里聽那些“文明”人說的。他就是這么個人——和“文明”人要是過兩句話,替別人吹幾句,臉上立刻能紅堂堂的。在洋人家里剪草皮的時候,洋人要是跟他過一句半句的話,他能把尾巴擺動三天三夜。他確是有尾巴?墒撬麛[了一輩子的尾巴了,還是他媽的住破大院啃窩窩頭。我真不明白!
老王上工去的時候,把磨折兒媳婦的辦法交給女兒替他辦。那個賊丫頭!我一點(diǎn)也沒有看不起窮人家的姑娘的意思;她們給人家作丫環(huán)去呀,作二房去呀,當(dāng)窯姐去呀,是常有的事(不是應(yīng)該的事),那能怨她們嗎?不能!可是我討厭王家這個二妞,她和她爸爸一樣地討人嫌,能鉆天覓縫地給她嫂子小鞋穿,能大睜白眼地亂造謠言給嫂子使壞。我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壞,她是由那個洋人供給著在一個工讀學(xué)校念書,她一萬多個看不上她的嫂子。她也穿雙整鞋,頭發(fā)上也戴著把梳子,瞧她那個美!我就這么琢磨這回事:世界上不應(yīng)當(dāng)有窮有富?墒歉F人要是狗著有錢的,往高處爬,比什么也壞。老王和二妞就是好例子。她嫂子要是作雙青布新鞋,她變著方兒給踩上泥,然后叫他爸爸罵兒媳婦。我沒工夫細(xì)說這些事兒,反正這個小媳婦沒有一天得著好氣;有的時候還吃不飽。
小王呢,石廠子在城外,不住在家里。十天半月地回來一趟,一定揍媳婦一頓。在我們的柳家大院,揍兒媳婦是家常便飯。誰叫老婆吃著男子漢呢,誰叫娘家使了彩禮呢,挨揍是該當(dāng)?shù)?墒切⊥醣緛砜梢圆蛔嵯眿D,因為他輕易不家來,還愿意回回鬧氣嗎?哼,有老王和二妞在旁邊唧咕啊。老王罰兒媳婦挨餓,跪著;到底不能親自下手打,他是自居為“文明”人的,哪能落個公公打兒媳婦呢?所以挑唆兒子去打;他知道兒子是石匠,打一回勝似別人打五回的。兒子打完了媳婦,他對兒子和氣極了。二妞呢,雖然常擰嫂子的胳臂,可也究竟是不過癮,恨不能看著哥哥把嫂子當(dāng)作石頭,一咂子錘碎才痛快。我告訴你,一個女人要是看不起另一個女人的,那就是活對頭。二妞自居女學(xué)生;嫂子不過是花一百塊錢買來的一個活窩窩頭。
王家的小媳婦沒有活路。心里越難受,對人也越不和氣;全院里沒有愛她的人。她連說話都忘了怎么說了。也有痛快的時候,見神見鬼地鬧“撞客”。總是在小王揍完她走了以后,她又哭又說,一個人鬧歡了。我的差事來了,老王和我借憲書,抽她的嘴巴。他怕鬼,叫我去抽。等我進(jìn)了她的屋子,把她安慰得不哭了——我沒抽過她,她要的是安慰,幾句好話——他進(jìn)來了,掐她的人中,用草紙熏;其實他知道她已緩醒過來,故意地懲治她。每逢到這個節(jié)骨眼,我和老王吵一架。平日他們吵鬧我不管;管又有什么用呢?我要是管,一定是向著小媳婦;這豈不更給她添堵?所以我不管。不過,每逢一鬧撞客,我們倆非吵不可了,因為我是在那兒,眼看著,還能一語不發(fā)?奇怪的是這個,我們倆吵架,院里的人總說我不對;婦女們也這么說。他們以為她該挨揍。他們也說我多事。男的該打女的,公公該管教兒媳婦,小姑子該給嫂子氣受,他們這群男女信這個!怎么會信這個呢?誰教給他們的呢?哪個王八蛋三孫子的“文明”,可笑,又可哭,肚子餓得像兩層皮的臭蟲,還信“文明”呢?!
前兩天,石匠又回來了。老王不知怎么一時心順,沒叫兒子揍媳婦,小媳婦一見大家歡天喜地,當(dāng)然是喜歡,臉上居然有點(diǎn)像要笑的意思。二妞看見了這個,仿佛是看見天上出了兩個太陽。一定有事!她嫂子正在院子里作飯,她到嫂子屋里去搜開了。一定是石匠哥哥給嫂子買來了貼己的東西,要不然她不會臉上笑出來。翻了半天,什么也沒翻出來。我說“半天”,意思是翻得很詳細(xì);小媳婦屋里的東西還多得了嗎?我們的大院里湊到一塊也找不出兩張整桌子來,要不怎么不鬧賊呢。我們要是有錢票,是放在襪筒兒里。
二妞的氣大了。嫂子臉上敢有笑容?不管查得出私弊查不出,反正得懲治她!
小媳婦正端著鍋飯澄米湯,二妞給了她一腳。她的一鍋飯出了手!懊罪垺保〔皇钦煞蚧貋,誰敢出主意吃“飯”!她的命好像隨著飯鍋一同出去了。米湯還沒澄干,稀粥似的,雪白的飯攤在地上。她拼命用手去捧,滾燙,顧不得手;她自己還不如那鍋飯值錢呢。實在太熱,她捧了幾把,疼到了心上,米汁把手糊住。她不敢出聲,咬上牙,扎著兩只手,疼得直打轉(zhuǎn)。
“爸!瞧她把飯全灑在地上啦!”二妞喊。
爺兒倆全出來了。老王一眼看見飯在地上冒熱氣,登時就瘋了。他只看了小王那么一眼,已然是說明白了:“你是要媳婦,還是要爸爸?”
小王的臉當(dāng)時就漲紫了,過去揪住小媳婦的頭發(fā),拉倒在地。小媳婦沒出一聲,就人事不知了。
“打!往死了打!打!”老王在一旁嚷,腳踢起許多土來。二妞怕嫂子是裝死,過去擰她的大腿。
院子里的人都出來看熱鬧,男人不過來勸解,女的自然不敢出聲;男人就是喜歡看別人揍媳婦——給自己的那個老婆一個榜樣。
我不能不出頭了。老王很有揍我一頓的意思?墒俏乙怀鲱^,別的男人也蹭過來。好說歹說,算是勸開了。
第二天一清早,小王老王全去作工。二妞沒上學(xué),為是繼續(xù)給嫂子氣受。
張二嫂動了善心,過來看看小媳婦。因為張二嫂自信會說話,所以一安慰小媳婦,可就得罪了二妞。她們倆抬起來了。當(dāng)然二妞不行,她還說得過張二嫂!“你這個丫頭要不下窯子,我不姓張!”一句話就把二妞罵悶過去了,“三禿子給你倆大子,你就叫他親嘴;你當(dāng)我沒看見呢?有這么回事沒有?有沒有?”二嫂的嘴就堵著二妞的耳朵眼,二妞直往后退,還說不出話來。
這一場過去,二妞搭訕著上了街,不好意思再和嫂子鬧了。
小媳婦一個人在屋里,工夫可就大啦。張二嫂又過來看一眼,小媳婦在炕上躺著呢,可是穿著出嫁時候的那件紅襖。張二嫂問了她兩句,她也沒回答,只扭過臉去。張家的小二,正在這么工夫跟個孩子打起來,張二嫂忙著跑去解圍,因為小二被敵人給按在底下了。
二妞直到快吃飯的時候才回來,一直奔了嫂子的屋子去,看看她作好了飯沒有。二妞向來是不動手作飯的,女學(xué)生嘛!一開屋門,她失了魂似的喊了一聲,嫂子在房梁上吊著呢!院子的人全嚇驚了,沒人想起把她摘下來,好鞋不踩臭狗屎,誰肯往人命事兒里攙合呢?
二妞捂著眼嚇成孫子了!斑不找你爸爸去?!”不知道誰說了這么一句,她扭頭就跑,仿佛鬼在后頭追她呢。
老王回來也傻了。小媳婦是沒有救兒了;這倒不算什么,臟了房,人家房東能饒得了他嗎?再娶一個,只要有錢,可是上次的債還沒歸清呢!這些個事叫他越想越氣,真想咬吊死鬼兒幾塊肉才解氣!
娘家來了人,雖然大嚷大鬧,老王并不怕。他早有了預(yù)備,早問明白了二妞,小媳婦是受張二嫂的挑唆才想上吊;王家沒逼她死,王家沒給她氣受。你看,老王學(xué)“文明”人真學(xué)得到家,能瞪著眼扯謊。
張二嫂可抓了瞎,任憑怎么能說會道,也禁不住賊咬一口,入骨三分!人命,就是自己能分辯,丈夫回來也得鬧一陣。打官司自然是不會打的,柳家大院的人還敢打官司?可是老王和二妞要是一口咬定,小媳婦的娘家要是跟她要人呢,這可不好辦!柳家大院的人是不講情理的,老王要是咬定了她,她還就真跑不了。誰叫自己平日愛說話呢,街坊們有不少恨著她的就棍打腿,他們還不一擁而上把她“打倒”,用個晚報上的字眼。果不其然,張二一回來就聽說了,自己的媳婦惹了禍。誰還管青紅皂白,先揍完再說,反正打媳婦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事。張二嫂挨了頓好的,全大院都覺得十分的痛快。
小媳婦的娘家不打官司;要錢;沒錢再說厲害的。老王怕什么偏有什么;前者娶兒媳婦的錢還沒還清,現(xiàn)在又來了一檔子!可是,無論怎樣,也得答應(yīng)著拿錢,要不然屋里放著吊死鬼,總不像句話。
小王也回來了,十分的像個石頭人,可是我看得出,他的心里很難過,誰也沒把死了的小媳婦放在心上,只有小王進(jìn)到屋中,在尸首旁邊坐了半天。要不是他的爸爸“文明”,我想他決不會常打她?墒牵职帧拔拿鳌,兒子也自然是要孝順了,打吧!一打,他可就忘了他的胳臂本是砸石頭的。他一聲沒出,在屋里坐了好大半天,而且把一條新褲子——就是沒補(bǔ)釘?shù)难健o媳婦穿上。他的爸爸跟他說什么,他好像沒聽見。他一個勁兒地吸蝙蝠牌的煙,眼睛不錯眼珠地看著點(diǎn)什么——別人都看不見的一點(diǎn)什么。
娘家要一百塊錢——五十是發(fā)送小媳婦的,五十歸娘家人用。小王還是一語不發(fā)。老王答應(yīng)了拿錢。他**個先找了張二去。“你的媳婦惹的禍,沒什么說的,你拿五十,我拿五十;要不然我把吊死鬼搬到你屋里來!崩贤跽f得溫和,可又硬張。
張二剛喝了四個大子的貓尿,眼珠子紅著。他也來得不善:“好王大爺?shù)脑挘迨?我拿!看見沒有?屋里有什么你拿什么好了。要不然我把這兩個大孩子賣給你,還不值五十塊錢?小三的媽!把兩個大的送到王大爺屋里去!會跑會吃,決不費(fèi)事,你又沒個孫子,正好嘛!”
老王碰了個軟的。張二屋里的陳設(shè)大概一共值不了四個子兒!倆孩子?叫張二留著吧。可是,不能這么輕輕地便宜了張二;“拿不出五十呀,三十行不行?”張二唱開了《打牙牌》,好像很高興似的。“三十干嗎?還是五十好了,先寫在賬上,多咱我叫電車軋死,多咱還你!
老王想叫兒子揍張二一頓?墒菑埗餐,不一定能揍了他。張二嫂始終沒敢說話,這時候看出一步棋來,乘機(jī)會自己找找臉:“姓王的,你等著好了,我要不上你屋里去上吊,我不算好老婆,你等著吧!”
老王是“文明”人,不能和張二嫂斗嘴皮子。而且他也看出來,這種野娘們什么也干得出來,真要再來個吊死鬼,可得更吃不了兜著走了。老王算是沒敲上張二,張二由《打牙牌》改成了《刀劈三關(guān)》。
其實老王早有了“文明”主意,跟張二這一場不過是虛晃一刀。他上洋人家里去,洋大人沒在家,他給洋太太跪下了,要一百塊錢。洋太太給了他,可是其中的五十是要由老王的工錢扣的,不要利錢。
老王拿著回來了,鼻子朝著天。
開張殃榜就使了八塊;陰陽生要不開這張玩藝,麻煩還小得了嗎,這筆錢不能不花。
小媳婦總算死得“值”。一身新紅洋緞的衣褲,新鞋新襪子,一頭銀白銅的首飾。十二塊錢的棺材。還有五個和尚念了個光頭三。娘家弄了四十多塊去;老王無論如何不能照著五十的數(shù)給。
不成問題的問題 相關(guān)資料
老舍是市民文學(xué)的代表,獨(dú)特的下層生活經(jīng)驗,使得老舍對北京市民的性格和生活有著深入的了解和體會,老舍作品中的愛與恨同市民社會中的愛與恨是一致的。
——陳思和
不成問題的問題 作者簡介
老舍(1899.2.3—1966.8.24),我國現(xiàn)代文豪,小說家,戲劇作家。原名舒慶春,字舍予,滿族,北京人。出身寒苦,自幼喪父,北京師范學(xué)校畢業(yè),早年任小學(xué)校長、勸學(xué)員。1924年赴英在倫敦大學(xué)東方學(xué)院教中文,開始寫作,連續(xù)在《小說月報》上發(fā)表長篇小說《老張的哲學(xué)》、《趙子曰》、《二馬》,成為我國現(xiàn)代長篇小說奠基人之一。歸國后先后在齊魯大學(xué)、山東大學(xué)任教,同時從事寫作,其間代表作有長篇小說《貓城記》、《離婚》、《駱駝祥子》,中篇小說《月牙兒》、《我這一輩子》,短篇小說《微神》、《斷魂槍》等?谷諔(zhàn)爭爆發(fā)后到武漢和重慶組織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(xié)會,對內(nèi)總理會務(wù),對外代表“文協(xié)”,創(chuàng)作長篇小說《四世同堂》,并對現(xiàn)代曲藝進(jìn)行改良。1946年赴美講學(xué),四年后回國,主要從事話劇劇本創(chuàng)作,代表作有《龍須溝》、《茶館》,榮獲“人民藝術(shù)家”稱號,被譽(yù)為語言大師。曾任中國文學(xué)藝術(shù)界聯(lián)合會副主席、中國作家協(xié)會副主席及北京市文聯(lián)主席。1966年“文革”初受嚴(yán)重迫害后自沉于太平湖中。有《老舍全集》十九卷。
通過對北京市民日常生活全景式的風(fēng)俗描寫,老舍作品承受著對轉(zhuǎn)型期中國文化,尤其是俗文化的冷靜審視。這種對文化批判與民族性問題的關(guān)注,使得他的作品在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(xué)史上占有獨(dú)特地位。他的作品中的“北京味兒”、幽默風(fēng),以及以北京話為基礎(chǔ)的俗白、凝練、純凈的語言,在現(xiàn)代作家中獨(dú)具一格。
- 主題:
《不成問題的問題》讀后感:常說“棒打出頭鳥”,于是選擇沉默,生怕“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”,損失點(diǎn)也無所謂。偏偏世上有很多像“丁務(wù)源”這樣的人,就能夠抓住如此心理,并且如魚得水。管理著農(nóng)場明明在虧錢,小股東沒地位不明說,工人怕丟了工作不敢說,“藝術(shù)家”們倒是樂在其中。“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”,尤大興空有一腔熱血,奈何爛到骨子里的農(nóng)場,沒有能人的容身之地,短期的改革雖然起了效果,可不健康的軀體一旦躺下就再也撐不起直立的壓力,如妻子般的愚昧,丁務(wù)源們的奸詐,秦妙齋們的好高騖遠(yuǎn)無所事事,都是那個“黑暗”時代的混沌縮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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